无花果

【银红】我亲爱的西西弗斯

Summary:某天,乌洛琉斯突然获得的真正的回溯时间的能力。

 

从前,有这样一位可怜的人。

他日复一日推着巨石前往山顶,在即将抵达的那一刻石头便会沿着注定的轨迹落下,他只能折返山脚,重新推动巨石,周而复始。

和你有些像。梅迪奇读完故事后,下了个结论。

“……不像。”乌洛琉斯的反驳慢了半拍“因为我不是愚人。”

梅迪奇大笑起来,祂们彼时相拥着躺在一张床上,梅迪奇拉过乌洛琉斯的脖子,用力亲了一口祂的额头:“我亲爱的西西弗斯。”祂揶揄着这么喊祂。

可乌洛琉斯是真的觉得不像。

西西弗斯不断重复无用的工作,是因为这是给予他的惩罚,他无法从惩罚里逃离,只能承受日复一日的绝望。而普通的人,普通的、具备智力和知性的人,即使不会在失败的第二次离开,也会在失败了三次、五次、十几次后选择放手,谁要坚持一件绝望的,看不见尽头的事业?梅迪奇的描述让祂怀疑祂在梅迪奇心里的定位接近傻子,抗议很久。

 

祂抹了一把脸,脸上满是雨水,曾经还发生过这样的事哦,他木讷地想。

梅迪奇躺在祂的脚边,红色的发丝被水泡开,祂死了。已经不需要去看,乌洛琉斯已经可以确认这点,这是祂第六次重启了这个轮回,很不巧,只差一点点,祂没赶上,梅迪奇在祂眼前瞳孔涣散地倒下,但这又比前一个轮回好那么一点,至少祂的尸体和特性没有被带走。祂抱着梅迪奇踉跄地行走,化作一条填满山脉沟壑的巨蛇,将梅迪奇小心含在嘴里,将祂带回神弃之地,祂将梅迪奇安葬于海岸边,那是曾经这片大陆最早看见太阳升起的日出之地。

离开时祂回头看了一眼,祂也不知道祂回头在看些什么,或许祂只是为了获得一些勇气。然后无数光芒在祂身周涌动,祂来到下一个轮回。

 

祂闯进梅迪奇正在和下属商议的帐篷,握着祂的手带着祂逃离。

梅迪奇很吃惊,祂皱着眉,在呵斥:“大蛇!你又犯病了?”

祂没有回答,仿佛只要逃得足够远,祂们就能逃离命运似的,梅迪奇想挣脱祂,又忧虑被特伦索斯特一行人发现导致计划败露,不敢露出神话生物形态。

祂又气急败坏地对乌洛琉斯说了什么,乌洛琉斯没听见,祂感觉拉着祂的手一重,梅迪奇一脸痛苦地缓缓下滑——祂的胫骨被人射穿了。

仿佛有人预料到祂这次的出逃,谨慎布下兵力将祂们二人围剿,乌洛琉斯想抱住下滑的梅迪奇,回溯祂的腿的状态,却失败了几次,祂脸上浮现出焦虑的神色。

最后祂还是逃出来了,在祂们再无可逃的时候,祂看到梅迪奇在祂眼前化作一片火海,像是一颗坍缩的小行星,先是急速收缩成球的热量,然后火浪如圆环般扩散,瞬间将数十公里的树木焚烧成灰烬。

 

第十三次重启,祂意识到如果不解决亚当和亚利斯塔,那么无论怎么逃,他们都会成为亚当的谋划之一。于是祂花费巨大精力,寻找祂们二人的的线索。但这次也惜败,仿佛有人缜密地考虑祂会前来的可能性,祂所击溃的亚当只不过是空想的化身,在祂意识到对方已经顺着潜意识的海洋潜行离开后,祂已经来不及再赶回梅迪奇身边。

乌洛琉斯再次重启。

祂试图向主求援,如果有真是造物主的支援,或许梅迪奇能全身而退。

但祂没听见主的声音,可能是没传达到,可能是主来不及回应,也或许是主默许了梅迪奇的死,祂祈祷了一次又一次,像是对着幽谷说话,除了自我的回音,不曾得到任何回复。

祂想,难道天地间只有我不希望梅迪奇死去么?

……

乌洛琉斯再次重启。

祂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重启了多少次,在这错综复杂的时空里,“梅迪奇”成了唯一的路标,祂甚至不清楚,如果祂真的拯救了梅迪奇,祂应该如何继续生活,祂只有一个目标。

这次重启,祂有些分不清楚时间,因为回溯太多次,导致祂记忆有些混乱。

祂记得祂已经重复了这段轮回六千四百九十五次,探究了祂几乎能找出的所有可能。

祂茫然地步入帐篷,祂到底该怎么救梅迪奇?祂看见梅迪奇温暖的火光下,火光照亮祂的脸,是鲜活的、还带有热度的梅迪奇,祂看见乌洛琉斯茫然且狼狈地站在那里,便屏退所有人,冲祂招手:“过来吧。”

“梅迪奇,我该怎么救你?”乌洛琉斯问。

“你看见了我的死?”梅迪奇反问。

“看见了,很多次。”乌洛琉斯说“我看见你死在我面前无数次,可我救不了你。”

梅迪奇饶有趣味地问:“哦?那我是怎么死的?”

乌洛琉斯张了张嘴,无法说出口,在过去的轮回里,祂也曾对梅迪奇袒露一切,但获得的结果并不比一无所知更好。于是祂又委屈地闭上嘴。

祂已经很累了,想不出来,一个人在迷宫里打转。于是祂伸手抱住梅迪奇,像是快溺死的人,无意识抓着唯一的浮木,梅迪奇的温度透过衣服覆盖到祂身上。

“唉,唉!”梅迪奇叹气,祂环抱住乌洛琉斯,声音通过彼此贴合的皮肤、骨骼、身体传递,乌洛琉斯听见祂叹息:“你怎么能这么辛苦呢,我亲爱的西西弗斯。”

那可怜的人,他日复一日推着巨石前往山顶,在即将抵达的那一刻石头便会沿着注定的轨迹落下,他只能折返山脚,重新推动巨石,不断尝试各种方法,尝试着将石头推往山顶,来结束这段永恒不断的折磨,周而复始。

梅迪奇的声音很稳定,像是宽慰,也像是满不在乎:“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死了,那你就不必来救我了,为了这一战,我已经穷尽我所有努力,拼上一切,如果不能成功,那也应当由我自己来了结。”

乌洛琉斯摇摇头,祂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滑出眼眶。

我该怎么救你,我该怎么放弃救你。祂想。或许我真的是愚人,太过笨拙,无法优雅地走出一段过去,像一头焦虑的大象,围着木桩原地徘徊。

可祂能有什么办法。

乌洛琉斯突然觉得祂就这么理解了西西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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