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果

【索伦&梅迪奇】索伦曾一次否认爱情

Warning:第四纪历史虚构注意

 

 

  索伦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发呆,这座秋千是她还是个四五岁小女孩时父亲为她打造的,早已不适合她,但对于小贵族家的子女,拥有一件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太难了,因此每当索伦心情不佳时她还是习惯性来这里,曲着腿,勉强挤在小小的秋千座上,轻轻晃荡着,用足尖一只只碾死蚂蚁。

  艾因霍恩收到索伦的联络后便赶过来,她们中因为类似的过去与未来而产生过一种并未明说过的默契,又因为相同的被同龄人排挤而结为同盟,一些无法对外人演说的秘密,只有她们彼此才知道。当艾因霍恩绕过一从凋零遍地的红茶花时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快到初夏,春花已经开过一茬,地上落满厚厚一层茶花花瓣铺作的地毯,颜色与索伦的发色一模一样,她轻轻踩在上面发出的轻微的响动被索伦察觉,山茶花发色的年轻女猎人恹恹地打了声招呼:“艾因霍恩你来了。”

  艾因霍恩点点头,抬手帮她系了颗扣子:“都看见了。”

“在家里有什么关系……”索伦嘟哝,还是伸手掖了掖衣领,她穿了一件百合色的塔夫绸女士衬衫,松松塞进阔腿裤里,红发用一枚黄金的发卡盘起来,看起来精神且漂亮,却愁眉苦脸,这实在不像索伦,于是艾因霍恩问:

“你怎么了?”

“疼。”索伦垂着头,过了一会儿抬起眼补充:“心口疼。不是那种心绞痛,也不是乳房发育的疼,就是单纯的心像是被一下下的的揪着,又酸又疼。”

“是哪里不舒服?”

“找过了药师,他说我健康得可以赤手空拳打死一头狮子。”索伦十分泄气,她自暴自弃地踢飞自己的拖鞋,赤脚跳到地面上:“我要死啦!我得了药师都治不好的不治之症,谁也搞不懂为为什么难受,或者谁都懂了,但谁都不告诉我!”

  艾因霍恩默默把她踢飞的绸缎拖鞋捡了回来,丢在她脚边,索伦缩了缩在地面上被蹭的黑乎乎的脚趾没去穿上,艾因霍恩知道她还在生闷气。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问。

  索伦抿了抿嘴唇,好一会儿才开口:“三天,不,四天前。”

“梅迪奇大人回来的那天?”那天艾因霍恩在家里读书,只听说了万人空巷的那一幕。

“对啦。就是那天我和妹妹去看梅迪奇回来的队列游行之后。”

  艾因霍恩定定地望着她,有些迟疑:“你恋爱了?”

  索伦倒吸一口气后仰:“别开玩笑了,我会喜欢梅迪奇?”

“我并没有说你喜欢梅迪奇。”艾因霍恩冷静地指出索伦的不打自招。

“不然我还会去喜欢那些阿猫阿狗们?”索伦拔高声音“只要我出门喊一声就会有无数漂亮妹妹同我约会,我为什么要喜欢梅迪奇!”

“我只是在假设。”艾因霍恩耸耸肩“或者你可以提供更多的佐证证明你没有?”

“……”索伦泄气地坐回到那个小小的秋千上:“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总是忍不住一遍遍回想游行的那个时刻,想到被那个人的视线瞥到的那一刻。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的血都在往我的脑子里涌,脸一定涨的通红,心跳不规律极了,总是突然加快又突然放缓,心跳声清晰的仿佛就在耳边。回想起某些事情的时候,心又突然变得酸涩,像是被很涩的擦了一下,一种很温柔的掠过的痛意……”她声音越来越小。

“那个时候,你到底都在想着谁?”艾因霍恩轻轻地说,她摸了摸索伦垂下的头,摸到一个小小的发旋,一阵温热且胀的酸意涌到了她的双眼里,索伦要恋爱了,艾因霍恩想,她总是走得很快,一个人走在前面。

“……我是不可能喜欢梅迪奇的。”索伦嘟哝。“这或许只是因为天使之王级别的非凡者对于同途径第序列的压制和吸引,我纯粹被他的非凡特性吸引了,嗯,对,我不应该喜欢他。”

  是的,索伦喜欢谁都不应该喜欢梅迪奇,哪怕她一定要像普通的少女那样在青春年少的日子里思慕一个人,就也应该去思慕特伦索斯特或亚利斯塔,思慕他们安全、舒适且恰当。梅迪奇太过锋利,太过轻浮,被太多鱼龙混杂的人爱慕,索伦不屑于将自己的感情和凡俗的爱意混为一谈,但她偏偏去看了那次梅迪奇凯旋归来的游行,鬼使神差的。她甚至还傻乎乎得挤在人群里,垫着脚张望:骑兵、步兵依次过去,他们身上的盔甲铭刻着梅迪奇家族的家徽,这是战争之红的证明,她下意识在心里估算,这支队伍究竟有多少兵力应当如何排布,还没等她算清楚,梅迪奇便出现在在她视线中——祂不在队伍前列,而是略略后些,穿着染血的盔甲懒洋洋地骑着马四下张望。在此之前索伦见过很多种梅迪奇,宴会上衣着华丽的梅迪奇,殿堂里高高在上的梅迪奇,但她第一次见到胜仗归来的梅迪奇,还散发着收敛不住的锐气,美丽的像是未擦干血痕的刀刃,锋锐地凝视着所有窥探的人,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就这样被刺痛了。

  她伸手捂住了自己心脏。

“索伦?”艾因霍恩试探着问。

  索伦摇摇头:“我明白了,不,也可能我不明白,我现在只确定了一件事:我不能再这样徒劳的蹉跎时间,我必须自己挣一个答案出来。”

  她趿拉起被艾因霍恩捡回来的拖鞋,急匆匆地从花园里离开。

  这是那个春日里艾因霍恩最后一次见到索伦,一开始她没能理解索伦所谓“挣个答案”指的什么,直到索伦家的女儿已经随军出征的风言风语传到她耳朵里,她甚至没来得及给索伦的第一次上战场送个行,然后九个月就这么夹杂着点苦闷和懊恼的过去。

  索伦走的时候,还是春天社交季的尾声,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来年的早冬。艾因霍恩接到索伦寄来的信件的那天是冬日难得的好天气,下了三四天的暴雪后终于放晴,她们在索伦的卧室见了面,索伦窝在面朝壁炉的椅子边,捧着一杯酒,手边有一小碟切片的香肠,她的脸被烤得红扑扑:“坐吧。”她懒懒散散的劈了一块柴塞进壁炉。

  埃因霍恩坐下仔细打量索伦,原本美丽的红发已经被绞短,瘦了很多,她斟酌着问:“第一次站到战场上的感觉如何?”

  索伦沉默着咀嚼了一会儿,把嘴里嚼着的香肠咽下去,九个月的军旅生活令她看起来脱胎换骨了,她皱着眉:“我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过去自己的肤浅!”

  艾因霍恩轻轻地笑了一下,索伦也终于露出了艾因霍恩走进房间后的第一个微笑,她嘻嘻笑着拖出一个抱枕让埃因霍恩垫在背后。

“你学会喝酒了?”艾因霍恩找了个舒适的角度靠住椅背。

  索伦很爽快承认:“军队里酒就是硬通货,你想和他们打成一片就得学会喝酒。而且天气太冷了,光靠火烤都没用,只有喝点酒才感觉身体微微暖和一些。”

  她停顿了一下:“我说我意识到自己的肤浅并不是开玩笑,过去我也会觉得自己可以在这条路穷尽努力,认为自己也可以成为战争的支配者,但实际当你来到战场上,你会发现你要面对的远不止那些。”

  索伦开始为埃因霍恩描述起自己那段军旅生涯,那段日子仿佛成为了她身上被刻下的一段不可抹去的痕迹,每一天都历历在目不曾消退,她说她在进军的过程中没法洗漱,彼此的脸上糊着黑灰,甚至是泥浆,衣服几天也没法更换,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她嘴唇皴裂皮肤发干,却没有打理的余裕。跋涉几天他们才终于找到一片可以安全驻扎洗漱的地方,而她身为女性,又不得不避开人群单独换衣梳洗,而直到她梳洗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在途中被割开的伤口已经和来不及更换的衣服粘连在一起,她不得不重新用刀将他们割开。进食也是问题,他们只携带了干粮,在冬天被冻得梆硬,吃的时候拿火烤开,滋味寡淡且干,在山林里的时候倒是可以打些兔子狐狸,但生活又容易暴露小队的行踪,只能任凭风雪把他们的睫毛都糊住,在小山包下匆匆啃完冰冷的干粮。当他们搜寻潜伏追踪了9个月,终于找到了隐秘的黑夜地下教会的所在时,她几乎不可置信地抹了一把眼睛。

“非常苦,有那么几次我几乎觉得我无法坚持下去了。”她轻声说,背对过去脱下自己的衬衫,给艾因霍恩展示她背部的一道断裂她背部的斜劈的伤口“我几乎是死了一次。”

  艾因霍恩伸手触摸,手指碰到那道丑陋的肉疤的时候她感觉到手指下索伦的身体轻微震颤了一下,听到她模糊的抱怨:“已经不痛了。”很快将衣服放下。

“那你之前的问题有了结果吗?”

  索伦没有说话了,仿佛回答这个问题十分吃力似的,好一会儿,她才慢慢一个词一个词往外吐“或许吧……我也不清楚,刚开始行军的时候,我实在太累太累,没有时间也没有余裕花费在这些柔软且脆弱的感情上。后来当我逐渐开始习惯军旅生活后,我又整天忙于训练和学习排兵布阵,我只有很少的机会能想到梅迪奇,但奇异的是,再次想到他的时候,我不再觉得心悸难耐,曾经在我心里被缓慢重复无数次的一秒一秒咀嚼的画面,变得平庸且普通,不再具备任何吸引的魔力,和长途的进军相比,以前的我所出在的看待事物的层次太低,以至于我下意识的抬高了我所见的一切,那种仅仅模模糊糊被战争兵器的美丽吸引的暧昧感情实在太浮躁,以至于当我亲历战场的时候,便快速褪色。”

  艾因霍恩微微的笑:“你承认你喜欢祂了?”

“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索伦十分坦然“这也算是一种美好感情的体验,哪怕现在回想起我已经无法再重复当时的悸动了,但这种对过去自己的否定不正是我在不断前进的表现么?”

“听起来是个很值得探讨的话题了,等我回来后,我们再好好谈谈。”艾因霍恩说“因为我也要开始我的第一次随军出征了,不过我没有你这样的莽撞与决心,只是一次简单并且短途的出征,甚至可能连战争都算不上。”

“什么时候回来呢?”

“或许当春日社交季的第一场舞会开始的时候你就能在舞会上看到我了。”艾因霍恩亲亲索伦的额头,和她告别。

  很快她也要迈上每一位艾因霍恩家的猎人都要必经的路途,她的家族一直教导她,如果其他的贵族是在初夜之后成为女人,那么艾因霍恩家的女猎人就是在战争之后才会正式成为女人,她原本并不理解这种话,但这次从索伦身上却从索伦身上看到了某种蜕变,这叫她对接下来的战争产生了一些期待。

 

  艾因霍恩再次见到索伦,是在她完成随军远行之后的庆功宴会宴会。与她同时归来的是大胜的梅迪奇,这位战争天使刚刚结束一场南下的战争,由于临近海洋,那里被风暴的信仰暗暗侵蚀,偏又是南下的重要关隘。但梅迪奇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有人说祂将斩首的天使像是蝴蝶标本一样钉在面朝大海的岩壁上,提前出海避难的风暴信徒看见天使永不溃败的尸体被海水冲刷,恐惧的牙齿都在打颤。

  与梅迪奇辉煌的战果相比,艾因霍恩的行军便平淡很多,她只是作为副官参加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平叛,也不危险。她的军队和梅迪奇的军队几乎同时凯旋,但悄无声息的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个时刻还有另一场不起眼的出征已经完成它的归程。

  庆功宴会自然也不是为了她而举办的,那是所罗门为梅迪奇准备的小礼物之一,艾因霍恩本不想参加,她更想呆在家里好好消化此次的经验以化作魔药的消化进度,而不是在众人的围观下傻乎乎的转圈跳舞,但索伦邀请了她,她想了很久,还是同意前往。

  她穿着一身猎装,在各种眼花缭乱的大裙摆间穿梭,找到了同样一身猎装的索伦,她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笔挺的皮长靴扣到了大腿,唯一有女人味的是一对不对称的珍珠耳坠,她没有和那些少女们跳舞,游离在舞池边缘,远远地看向舞池中心。

  舞池中心能有什么?当然是有这次宴会的主角。

  梅迪奇叫来了全城的妓女,让她们打扮成贵妇人的样子纵情声色,人们围着他唱啊跳啊,欢呼啊燃烧啊,仿佛这里不是端庄的宴会大厅,而是某次山猎回来,人们围着篝火就着兴奋的肾上腺素狂欢。艾因霍恩知道这种感受,她知道,梅迪奇血管里的血一定还在沸腾,还在不断分泌着让他亢奋的信息素,而这又传染给其他人,大家都被他点燃,宴会厅里一篇嘈杂。

“索伦——”艾因霍恩不得不皱着眉大声喊索伦,人声淹没的她什么也听不见,没到圣者阶段她们还没法获得心灵链接的能力。

“嗯,怎么了?”索伦意外沉静的回答,她挤过来拉住了艾因霍恩的手,她的手温温热热,让艾因霍恩安心了点,但还是被吵闹刺得头疼:“你真就喜欢这种场合?”

  索伦耸耸肩:“为什么不呢?和好姑娘跳舞是件快乐的事情。”她看着艾因霍恩不赞同的神情,又噗嗤一声笑了“开玩笑的,今天来主要还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她又看向了舞池中央,那里突然平静了下来——

“安静。”梅迪奇狠狠砸碎一瓶红酒,他的声音突然回响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人们被震慑了,所有目光下意识望向祂,这让祂快活得大笑起来,跳上了摆满红酒杯的长桌,祂踩着像是血一样的翻飞的酒液,大宴四方来客:“诸位,天使也好圣者也好,非凡者也好普通人也好,贵族也好妓女也好,今日被款待的便是我的宾客,是我的朋友,不分贵贱,只为了共饮同一杯酒——为我们不断扩张的帝国版图,为我们的神明不灭的荣光,为梅迪奇不断掠夺来的、并且以后会掠夺更多来的胜利!”

  会场重又喧闹起来,人们开始齐声高呼战争之神的尊名。昏暗的烛火在梅迪奇明亮如火烧的头发上跃动,索伦的目光追随着那点光亮,她看见梅迪奇跳下长桌后一位妓女依偎过去想以嘴哺酒,被梅迪奇推开。艾因霍恩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拉了拉她:“你想确认什么?”

“那天我又去看了。”索伦背着手,那目光让艾因霍恩产生了一种错觉——索伦不像是在看着舞池中心,而是在看向某个更深更遥远的地方:

“看了梅迪奇凯旋回来的游行,女孩子们兴奋地朝着梅迪奇投掷红色的玫瑰,而我站在人群的最外围,梅迪奇没看到我,目光只是从我这里越过,而我却忍不住踮起脚,下意识地仰望。”

“我以为我战胜并扼杀了我的肤浅和浮躁,梅迪奇已经从我这里毕业,那些轻微溢出的野性和战争的气息也无法令我再迷恋了——是的,我原本真的是这么想的,但是……”

  索伦定定地望着舞池里的红色,陌生的钝痛开始挤满她的心室。她曾经嘲笑过为情所困的少女,认为以自己永远不会像她们那样患得患失,也曾经认为曾经暗恋梅迪奇的自己幼稚,已经脱胎换骨的索伦有什么必要再去想起他?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喜欢或许比自己想想的还要顽固那么一点,它们只是没来得及浮起,她的成长没能让她迭代掉这份感情,只让她换了一种方式喜欢着梅迪奇。

艾因霍恩还望着她,等她一个回答,索伦却不能呼吸,胸腔被苦闷的感情堵塞:“……为什么我还非得喜欢他啊。”她终于吐出这句话,流下那痛苦的9个月行军里都未曾留下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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